一夜之間，瓦格納集團的高層幾乎全軍覆沒。

據(jù)新華社報道，當?shù)貢r間23日，俄羅斯聯(lián)邦航空運輸署發(fā)布消息，一架私人飛機在俄西部特維爾州墜毀，機上7名乘客和3名機組人員全部遇難，其中包括俄私營軍事實體瓦格納組織創(chuàng)始人葉夫根尼·普里戈任，以及該組織軍事領導人德米特里·烏特金。

當?shù)貢r間2023年8月23日，救援人員在俄羅斯特維爾州飛機墜毀現(xiàn)場工作。

(資料圖片)

對可能到來的危險，普里戈任似乎并未察覺。當天，他按計劃從非洲飛回俄羅斯，瓦格納集團的主要指揮官全部隨行。

時間撥回兩個月前，6月23日，普里戈任突然麾軍北上，于24日凌晨占領了位于頓河畔羅斯托夫的南部軍區(qū)司令部，不到24小時后因白俄羅斯總統(tǒng)盧卡申科的介入，一場倉促的“叛亂”旋風般收場——正如今天的墜機事故一般，突如其來。

“瓦格納雇傭軍正在進行一次偵察行動，在所有大陸上讓俄羅斯更加偉大，讓非洲更加自由。”22日，在“叛亂”事件后一度行蹤成迷的普里戈任罕見現(xiàn)身非洲。在瓦格納集團發(fā)布于社交媒體的視頻中，他身穿迷彩服，手持步槍，站在沙漠中發(fā)出上述口號。

瓦格納集團在社交媒體上發(fā)布的視頻截圖

一則瓦格納同期發(fā)布的廣告顯示，他們正在招募經(jīng)驗豐富的士兵。普里戈任說，“瓦格納集團正在尋找真正的勇士，繼續(xù)完成既定的任務和我們承諾處理的任務?！?/p>

“普京的廚師”

坐擁5萬兵力、被授予“聯(lián)邦英雄”稱號、巴赫穆特關鍵之戰(zhàn)的主角......曾經(jīng)這是屬于普里戈任的巔峰時刻。從兩個月前開始，這個名字，連帶著他不屑的眼神就頻繁地闖入公眾視線。

但事實上，此前很長一段時間里，普里戈任都在社會邊緣游走。

1961年，普里戈任出生在前蘇聯(lián)列寧格勒（現(xiàn)圣彼得堡）郊區(qū)一家醫(yī)院的產(chǎn)房里。他的生父是一名采礦工程師，在普里戈任9歲時去世，母親獨自將他撫養(yǎng)長大。后來，普里戈任的繼父、體育教練薩穆伊爾·扎爾科伊把他送去了田徑寄宿學校。一份由美媒披露的關于普里戈任生平的文件顯示，普里戈任本應是一位很有前途的滑雪運動員，但身體原因最終迫使他離開了這項運動。

1979年，年滿18歲的普里戈任走上了犯罪道路。他因偷竊被抓，被判處兩年零六個月緩刑。接受改造兩年后，普里戈任被提前釋放?；氐搅袑幐窭眨尤肓艘粋€幫派，變得更加大膽和無所畏懼，甚至開始攔路搶劫。1981年，普里戈任因搶劫、詐騙、教唆未成年人犯罪等多項罪名，獲刑12年。

上世紀90年代初蘇聯(lián)解體，時代劇變，此時的普里戈任，已在服刑九年后因表現(xiàn)良好獲釋出獄。

出獄初期，普里戈任與母親和繼父一起在列寧格勒的阿普拉沙卡跳蚤市場以賣熱狗為生。

受到彼時社會創(chuàng)業(yè)潮的感染，普里戈任涉足了各種行業(yè)，包括零售、建筑、營銷、外貿(mào)等，他還在圣彼得堡開起了當?shù)氐牡谝患屹€場。

面對快速增長的財富，普里戈任的野心也愈發(fā)膨脹。1995年，當其他業(yè)務的收入開始下降時，普里戈任選擇進軍餐飲業(yè)，事實證明，他在經(jīng)商這件事情上確有天賦。

他與朋友合伙開的首家餐廳——Old Customs House（老味道），很快便以“味道好”贏得了口碑，更是得到了當時圣彼得堡市長阿納托利及其副手、現(xiàn)任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的青睞。

普里戈任曾為普京上菜

1997年，受巴黎塞納河畔餐廳的啟發(fā)，普里戈任花費40萬美元將一艘生銹的破船打造成了時尚地標——“新島”餐廳，以繼續(xù)擴大自己的餐飲商業(yè)版圖。2001年，彼時俄羅斯新任總統(tǒng)普京和法國總統(tǒng)希拉克到此用餐。從這個時候起，他的命運或許就與普京交織在了一起。

一位了解普里戈任的人曾表示，“他很擅長結交比自己強大的人脈關系”。很快，普京又選擇在此地舉辦生日會，而這個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圣彼得堡老鄉(xiāng)普里戈任，后來也順利成為了克里姆林宮的宴會供應商，并開始為學校和軍隊提供餐飲服務。也是在這個時候，普里戈任成了大家口中“普京的廚師”。

瓦格納集團

當?shù)貢r間8月23日晚，俄羅斯圣彼得堡“瓦格納中心”大樓亮起“十字架”，在黑夜中格外醒目。這里，曾是普里戈任在俄羅斯社會影響力的象征。

圣彼得堡“瓦格納中心”大樓亮起“十字架”。圖源：英國天空新聞網(wǎng)

2022年11月4日，俄羅斯民族統(tǒng)一日，瓦格納集團新總部揭幕。這是兩棟玻璃幕墻裝飾的現(xiàn)代化建筑，高23層，門頭有瓦格納集團的名字及“W”標志。

此前，普里戈任一直不愿承認自己與瓦格納之間的關聯(lián)。直至2022年，俄烏沖突徹底爆發(fā)后，更多關于這一俄境內(nèi)神秘的雇傭軍組織的細節(jié)才浮出水面。

據(jù)報道，普里戈任曾在給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的信中披露，2014年前后，他介入過為國防部購買船只的項目中，他旗下的多家公司也開始參與國防部和軍區(qū)的軍火采購。

“為了在頓巴斯的俄羅斯居民免受種族滅絕?！?022年9月26日，普里戈任在社交媒體上首次公開承認他參與了瓦格納集團的創(chuàng)立，并表示，他成立這一組織的目的就是在2014年的頓巴斯戰(zhàn)爭中支持俄羅斯軍隊。

據(jù)俄羅斯媒體報道，瓦格納集團在更早的2013年就開始招募武裝人員。多年來，其在敘利亞、中非、馬里等地從事軍事活動，但始終行事低調。

這些年，依靠瓦格納集團，普里戈任正從“普京的廚師”躋身更核心的位置，除了經(jīng)濟收益外，他還獲得了商人身份很難擁有的政治聲望。2018年，約1000名瓦格納雇傭兵進入中非共和國，抵御叛軍對該國首都班吉的襲擊。作為回報，普里戈任的下屬企業(yè)獲得了不受限制的伐木權和金礦控制權。

2022年5月，在俄烏沖突戰(zhàn)場上激戰(zhàn)兩百多天后，瓦格納雇傭兵完全拿下了烏克蘭東部城鎮(zhèn)巴赫穆特。普京發(fā)文祝賀了這一捷報。

但也就是在此時，有分析稱，俄國防部和瓦格納集團之間的分歧隨著這場勝利而擴大。

始于野心，終于野心

“普里戈任在政治上的野心，可能會損害他與克里姆林宮的關系。”俄羅斯政治分析公司r.politik創(chuàng)始人塔蒂亞娜·斯塔諾瓦亞(Tatiana Stanovaya)曾這樣解讀。

如果說，瓦格納集團是普里戈任謀求權力的起點，如今也成了他的終點，普里戈任的人生，在最后的兩個月里經(jīng)歷了劇烈的起伏。

隨著瓦格納集團在俄烏沖突戰(zhàn)場上一躍成為主力，普里戈任與俄正規(guī)軍的摩擦接連不斷被曝光。他曾不止一次指責俄軍高層在戰(zhàn)爭上指揮不力。

當巴赫穆特戰(zhàn)役激戰(zhàn)正酣時，普里戈任就在一段音頻中“怒斥”俄國防部長紹伊古和俄軍最高指揮官格拉西莫夫，稱他們拒絕提供所需的軍事資源，是試圖“摧毀”瓦格納，令該部隊傷亡慘重。

他還公開指責俄政府高層官員，“他們（瓦格納雇傭兵）作為志愿者來到這里，沒有彈藥只能等死。而你們和你們的孩子卻在高檔會所里享樂。”5月初時，普里戈任更是威脅要從巴赫穆特撤軍。

當?shù)貢r間5月25日，普里戈任在巴赫穆特發(fā)表講話

可以發(fā)現(xiàn)，善于利用社交媒體的普里戈任成功從幕后走向了臺前，成了俄烏戰(zhàn)場上的“關鍵人物”，并將進展不順利的鍋扣在了俄羅斯國防部和總參謀部頭上。

6月10日，國防部副部長潘科夫正式宣布，所有“志愿部隊”要在今年年底前和國防部簽署合同，接受俄軍統(tǒng)一管理。紹伊古、普京先后簽署并批準該法令生效。普里戈任則發(fā)表了憤怒的聲明，拒絕與國防部簽署任何合同。

終于，13天后，無法調和的矛盾引發(fā)了一場“叛亂”。普里戈任以“俄羅斯國防部襲擊了瓦格納后方基地”為由，帶著2.5萬名雇傭軍官兵突然掉頭向北。這場短暫叛亂鬧劇，最終以盧卡申科的調停收場。

墜機事件發(fā)生后，很多人并不相信，普里戈任會死于飛機失事。畢竟，他擅長迷惑他人，比如使用個人信息在失事飛機上值機，但卻乘坐另一架飛機的情況也并非沒有發(fā)生過。

眼下，俄當局正在調查普里戈任私人飛機墜毀的原因。據(jù)俄媒報道，飛機失事前，飛行高度并沒有出現(xiàn)“急速驟降”，這意味著它“或與外部因素有關”。

至于“是誰謀殺了普里戈任”，各種猜測四起。

普里戈任墜機事故發(fā)生后，與瓦格納有聯(lián)系的電報頻道“灰色地帶”（grey zone）發(fā)文稱，普里戈任被“俄羅斯的叛徒”殺害。

而美方的回應也耐人尋味，美國總統(tǒng)拜登23日接受采訪時表示，“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我并不感到驚訝。”

“歷史上，雇傭兵頭領有兩類，一類是貴族，一類是商人。典型情況是：商人組建自己的部隊，在戰(zhàn)斗中取得聲望，然后開始變得政治化，最終被視為對當局的威脅，死于非命。”喬治城大學戰(zhàn)略學教授肖恩·麥克法特長期接觸瓦格納組織成員的前雇傭兵從業(yè)者，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普里戈任是一位典型的商人雇傭兵頭領。

與此同時，也有很多人猜測，西方才是幕后黑手。有人說：“美國、法國和英國會非常樂意把普里戈任趕出非洲，而烏克蘭的代理人和害怕瓦格納的波蘭人會更樂意把他炸飛——很多西方人都想讓這家伙死?！?/p>

圖源：視覺中國（除標注外）

（原標題：解碼普里戈任）

來源：長安街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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