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振榮

曾在上海的一家拍賣公司春拍預展見到一本題為《保壽專家許本納博士來滬記》的宣傳冊，短短二十五頁，內(nèi)容要言不煩，簡述了1927年“華人壽險大王”呂岳泉誠邀美國保險學奠基人、保險教育家許本納博士來華舉辦國際保險學術講座的概貌，頗感新奇，擷錄簡介于后。

奠基美國保險學科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著書立說溥益世界

許本納（Solomon S.Huebner），美國威斯康星州人，畢業(yè)于威斯康星大學，獲得哲學博士學位，系“美國政治學社會學之科學年刊主筆之一，是以在經(jīng)濟界保險界馳譽已久，所發(fā)新奇宏大之議論甚多”。其“研究保險學，于各種保險，著作甚富，如《人壽保險學》、《業(yè)產(chǎn)保險學》、《海上保險學》、《交易所學》、《人壽保險之經(jīng)濟學》等，均為博士手著之書”，系“美國第一著名，亦世界有名之保險學專家也”，不僅理論研究高深，碩果累累，而且開宗立派，教書育人，溥益后學，桃李滿天下，“望登學校（注：Wharton School of Finance and Commerce，后來改稱Wharton School，即沃頓商學院，美國第一所大學商學院，‘股神’巴菲特和美國現(xiàn)任總統(tǒng)特朗普皆出自該學院）于1904年開設保險?？?，許本納為入主教鞭之第一人，又為保險營業(yè)專門學校之教務長，現(xiàn)任本薛文尼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之保險學經(jīng)濟學兩科教授”。

1920年，許本納首倡“生命價值”概念，“道人之所未道”，在西方保險理論界產(chǎn)生深遠影響。他認為“從人壽和健康保險角度考慮，應用貨幣計量人類生命價值”，生命價值“被定義為被保險人贍養(yǎng)家屬的收入的資本化”。他的基本理念可歸納為三要點：其一，人的生命是固有的最可寶貴的資產(chǎn)，人壽保險保單可以衡量人的生命價值，實現(xiàn)生命價值的資本化；其二，管理物質(zhì)財富的經(jīng)驗和技術應該及時移植到對人力資本的管理上來；其三，要從個人投資者的終身儲蓄和消費出發(fā)并充分考慮到個人在儲蓄和投資方面的弱點。他主張人們在有勞動能力時，可通過人壽保險將人力資本轉化為金融資本，為后面的金融資本兌現(xiàn)做準備。也就是說當人們遭遇由于早逝、疾病、傷殘、退休或失業(yè)等人身風險而造成經(jīng)濟收入能力的降低或滅失時，人壽保險特有的風險防御功能有助于轉移和避免這種損失，使得人們在不確定的一生中，保護其人力資本成為可能。

生命價值理念為后來的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獲得者莫迪利亞尼構建“生命周期理財理論”奠定了基礎，已成為享譽世界指導個人理財?shù)暮诵睦碚撝?，人們從生命周期整體出發(fā)考慮理財，掌握各個周期的特點，結合實際情況設計理財方案，選擇適當產(chǎn)品，有助于在整個人生過程中合理分配財富，實現(xiàn)人生效用的最大化。

本納教授的宏論杰作甚多，恕我寡聞淺識，民國金融界對其卻宣傳甚少，只有零星介紹其理論的文章見諸報端，如1936年《太安豐保險界》上有華慧淳推介了許本納博士倡議創(chuàng)設火險及意外險專校的簡短報道，在民國時期翻譯成中文出版的專著，僅見過兩種。另由于翻譯有別，當時將作者名（S.S.Huebner）翻譯為漢白納或休伯納，今人則翻譯為侯百納。

《人壽保險學》，書名原文Life insurance，賅博精審，見解獨到，實乃世界壽險學理之扛鼎之作。1924年由馬寅初的秘書徐兆蓀翻譯，馬寅初親自校閱并序言，商務印書館出版發(fā)行，全書分兩編，第一編“人壽保險之性質(zhì)與效用”，闡述了人壽保險之原理、作用及分類等；第二編“人壽保險之科學的研究”，運用各種實例講解壽險危險度之測度、保險費計算之原則及計算方法。書末附錄業(yè)務實例資料：“某某人壽保險公司十五年養(yǎng)老保險保險單”（附投保書驗體單）等，同時闡明了由于我國與西洋各國在家庭制度等方面存在的區(qū)別，從而導致在個別險種效用上有差異，分析了人壽保險的經(jīng)濟意義。該書“說理淺顯，章節(jié)分明，力避深奧學理，參以各種實例”，入選大學叢書，從中華民國十四年八月初版，到上?！耙欢恕眹y，商務印書館被日寇炸毀，所存“底板被毀，原書已有增訂，爰取舊譯本，就原書增訂各章分別修正，冀求完善”，并對章節(jié)內(nèi)容調(diào)整作“增訂譯序”予以說明，精裝244頁，再版刊印。

“生命價值”的核心觀點在《人壽保險經(jīng)濟學》（書名原文The Economics of Life Insurance）一書中得到集中闡釋，1934年11月由中華人壽協(xié)進社編輯陳克勤翻譯成中文，商務印書館出版(圖5），主旨闡釋人壽保險與社會經(jīng)濟之關系，內(nèi)分“人壽保險在經(jīng)濟學中之位置”、“人壽保險與經(jīng)濟學原則”、“人壽保險之創(chuàng)造作用”3編。1997年，中國金融出版社又出這部名著新的譯本。

許本納目光敏銳，見識卓越，他的人壽保險理論把壽險學理提升到科學體系的層次，培養(yǎng)了一大批世界級保險人才，對壽險業(yè)在全世界的異軍突起做出了貢獻，榮膺賓夕法尼亞大學終身榮譽教授。 1940 年由美國百余家人壽保險公司共同捐款設立了“休布納保險教育基金會”（ The security education foundation of the world ）。創(chuàng)建這家公益財務機構的初衷是通過對有志于擔任大學保險學課程者提供研究津貼，資助保險學位論文的出版和捐贈保險圖書等工作，推動保險高等教育的進步，幾十年過去，其學術價值與影響力依然歷久彌新，綿延至今。

借勢而為，逐浪而起

彰顯華安成功逆襲智慧

華安合群保壽公司董監(jiān)事及同人合影

為什么呂岳泉會邀請許本納來華演講呢？這要從華安的逆襲說起。

早期中國的人壽保險市場，幾乎全被外商保險公司所壟斷。據(jù)史載，最早在上海灘推出壽險業(yè)務的是英商“康聯(lián)人壽保險公司”（即殖民地人壽保險公司The Colonial Life Assurance Co上海第一家現(xiàn)代金融機構），于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首先委托公易洋行在外灘代理業(yè)務，并在1850年8月3日出版的《北華捷報》創(chuàng)刊號上刊登廣告，招徠壽險客戶，由此掀開了滬上現(xiàn)代金融業(yè)的發(fā)展序幕。但由于缺乏有關中國人的預期壽命的統(tǒng)計，所以在1888年之前，外商人壽保險公司只承保在華外僑的壽險，而不承保華人壽險。直至光緒二十七年初次制定華人生命表，才開始承攬中國人的壽險業(yè)務。

總體而言，在整個晚清至中華民國初期，相比水火險財險，中國人自辦的壽險發(fā)展水平要相對滯后，而華安合群1912年6月的創(chuàng)立則是民族壽險崛起的標志。呂岳泉憑借天資與勤奮，長袖善舞，交游廣闊，拉攏政界顯貴和商界巨擘入股及出任董監(jiān)事，借重政商要員的影響力，為華安招徠生意，疏通關節(jié)，華安在外資壽險公司的重重圍堵下實現(xiàn)了逆襲。公司成立不久，就著手編印《華安雜志》，闡述人壽保險對保障身家幸福的意義，分贈保戶供營業(yè)員招徠業(yè)務之用。1924年呂自任校長舉辦人壽保險函授科，有保險原理、保險業(yè)務種類、招徠學、商業(yè)道德等科目供選擇，教育形式不受時空限制，開放性辦學頗受歡迎，就學者達600余人，生源遠至云貴等省及南洋群島，學員學成后有三分之一左右被華安或其他保險公司錄用。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善宣傳、重商譽，華安很快就風生水起，脫穎而出，并逐漸成為壽險界成功經(jīng)營的典范。

靜安寺路上的華安大廈

1924 年 8 月 1 日，華安合群決議投資白銀 10 萬兩，請美國著名建筑師埃利奧特·哈沙德（ Elliot Hazzard ）設計，招標委托上海江裕記營造廠，在靜安寺路 104 號興建公司新大樓，到 1926 年 5 月落成，總造價超過規(guī)銀 70 萬兩。 這棟 8 層大樓取名華安大廈 ，以精美的設計，豪華的裝飾，轟動了大上海。 整個大樓建筑屬意大利風格，呈“工”字形，一至二樓高大石柱、石梁、石階、石壁均采用花崗巖建筑材料，氣勢雄偉，大堂內(nèi)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樓頂有九米高的鐘樓座于石柱之上，鎦金圓頂光彩奪目。 當時跑馬廳周邊尚無如此高大的建筑，因而登高憑欄，繁華市景盡收眼底，賺足了眼球和人氣。 大樓落成后，華安合 群保壽公司即于同年 6 月 1 日遷入。 當時華安的壽險業(yè)務輻射海內(nèi)外，生意頗為興旺。

“上海市銀行博物館”官方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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