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斷情始》

金錢給人的感覺總是冰冷而精確，超脫模糊混沌的人際關系的。畢竟，金錢是虛構出來的，是人類共謀的杜撰之物。

(相關資料圖)

其中的“共謀”部分，正是讓其成為金錢的關鍵。否則，它不過是一堆金屬或者一張紙條，或者如同現(xiàn)今大部分金錢的形態(tài)一樣，不過是銀行電腦里的幾個數(shù)字。

作為杜撰之物，金錢隨著時間的流逝發(fā)生極大的變化，此過程既非循序漸進也不溫柔優(yōu)雅。

了解金錢的起源故事，可以幫助我們理解什么是金錢，金錢有著什么樣的力量，以及我們?yōu)榻疱X而爭斗的時候到底是在爭斗什么。

這本書就是關于這些歷史時刻的故事，它們充滿意外、愉悅、才華和瘋狂，也正是它們帶來我們今天所熟知的金錢。

從這些故事中，我們會了解現(xiàn)在的金錢是如何從以物易物中逐漸誕生的，泡沫經(jīng)濟是如何形成的，為什么羅斯福竟能通過一次演講救美國經(jīng)濟于水火之中，發(fā)明比特幣的目的是什么......

澤妮小姐：從以物易物到金錢的出現(xiàn)

1860年前后，一位名叫澤妮小姐的法國歌手同自家哥哥以及另外兩位歌手一起環(huán)球巡演。在南太平洋一個沒人用錢的小島上，歌手們同意島民們使用任何他們能拿得出的物品換取演出門票。

歌手們一共賣出816張票，澤妮小姐列出演出的酬勞：“3頭豬、23只火雞、44只母雞、5000個椰子、1200個菠蘿、120蒲式耳的香蕉、120個南瓜、1500個橙子。”

然而這堆意外之財也給她造成不小的麻煩，假如自己身在巴黎，可以以4000 法郎的總價出售這些東西，這會是一筆很不錯的收入。

但在這里，怎么轉手出售這些東西呢？怎么才能把它們都換成現(xiàn)金呢？有人告訴她一位鄰島的觀眾明天會來，他能用現(xiàn)金從澤妮小姐和伙伴手上買走這些東西。同時，為了讓收到的豬活著，澤妮小姐用收到的南瓜喂豬，火雞和雞則吃香蕉和橙子過活。

《音樂之聲》

1864 年，澤妮小姐的故事作為一條腳注被錄入一本在法國出版的關于金錢歷史的書中。十年后，英國經(jīng)濟學家威廉· 杰文斯太喜歡這條腳注了，把這個故事用于自己的著作《貨幣與交換機制》的開篇。

以物易物的問題在于它需要滿足需求 的“雙重巧合”。不僅島民們得想要澤妮小姐能提供的（一場音樂會），澤妮小姐也必須想要島民們能付出的（豬、雞、椰子），后來我們通過發(fā)明金錢解決了以物易物的問題。如同金錢會誕生于以物易物一樣，金錢同樣也能從這些正式儀式里誕生。

當人們意識到需要一串貝殼才能結婚，或者必須擁有長牙豬才有資格參加祭祀，哪怕并不是馬上就要用到它們，他們也有累積這些東西的動力。漸漸地，這些東西成了一種保存價值的方式。它們還不是我們熟悉的金錢，但已經(jīng)是金錢的原型了。

在瓦努阿圖，人們發(fā)展出一張借還長牙豬的精密網(wǎng)絡。利息基于豬牙的生長情況來確定。據(jù)一名考古學家記載，相當比例的爭端甚至謀殺案件都是豬債導致的。

金錢并不僅僅是某種讓交換和積累變得更方便的記賬工具。它深入社會肌理之中，和鮮血以及欲望緊密相連。因此毫不意外我們會為它如此瘋狂。

《啟示錄》

約翰·勞：密西西比泡沫

約翰.勞是個英格蘭花花公子、賭徒、角斗士，出身于愛丁堡一個富有的金匠及銀行主家庭，他飲酒無度、賭博、玩女人，把巨額遺產(chǎn)揮霍一空。

1697年，他在一場決斗中殺死了情敵，因此被關進英格蘭監(jiān)獄的死牢，后來逃了出來，流亡至法國，那里便成了他的第二故鄉(xiāng)。后來勞憑借自己超凡的數(shù)學才能想出一種方法，打敗了多家賭場的莊主，為自己積聚了巨額的財富。

《華爾街之狼》

當時法國國債負擔繁重，法國攝政王根據(jù)約翰·勞的計劃，創(chuàng)辦了法國歷史上第一家發(fā)行通用紙幣的商業(yè)銀行——通用銀行（1718年改為皇家銀行）。這將會是一場依據(jù)增發(fā)紙幣——換成股票——抵消國債的理念和攝政王的賞識，借助密西西比公司和皇家銀行為載體，帶有濃厚政府性質的泡沫經(jīng)濟。

為了增加鈔票的吸引力，皇家銀行宣稱鈔票可以依照固定價格兌換為白銀鑄幣或依照市場可變價格兌換為黃金鑄幣，人們紛紛抵不住誘惑，大肆購買股票。

借助此時法國公眾的普遍熱情，約翰·勞決定運用皇家銀行的紙幣發(fā)行能力和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實力實踐其刺激經(jīng)濟和為攝政王解除政府國債負擔。

最初，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一上市就被搶購一空，股價一時之間翻了20倍不止。整個法國都陷入了“購股瘋狂”，密西西比公司的股價越來越高，人們的紙面財富越來越多，為了對應社會中多出來的財富，皇家銀行瘋狂印鈔，高漲的財富沖昏了約翰·勞的頭腦，流通到市面上的鈔票越來越多。早上出門一貧如洗的人，晚上歸家時就可以腰纏萬貫。

約翰·勞

一些先知先覺的人開始高位套現(xiàn)，同時，大家也陸續(xù)發(fā)現(xiàn)貨幣券兌換金銀幣越來越困難，甚至政府出臺法律，禁止私人擁有金銀幣。但這樣，大家就都知道黃金和白銀稀缺，金銀幣開始值錢，貨幣券貶值，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一時間一落千丈。

終于約翰·勞控制不了局面了，不得不宣布股票貶值，國務會議通過決議讓紙幣貶值50%，銀行則停止兌付硬幣業(yè)務。至此昔日的經(jīng)濟繁榮泡沫徹底破滅，代之以經(jīng)濟衰退、民生重創(chuàng)的現(xiàn)實。

約翰?勞被軟禁在家中，暴徒們襲擊他的家和馬車。他唯一的選擇就是逃離法國，和他在二十五年前逃離英國一樣，后來債主們也還一直追著他，直到他于1729年3月去世，在他58歲生日前夕。

1720年底，正當法國經(jīng)濟脫軌的時候，一個荷蘭藝術家發(fā)表了一系列卡通畫，描繪法國發(fā)生的事兒。畫上畫著擠滿人的大街，三個人正把金幣從勞的喉嚨里灌下去。勞蹲著，光著屁股，一張紙正從屁股里出 來，人群中的一個人拽著那張紙。

這一幕所呈現(xiàn)的，差不多成為對法國人口中的“約翰·勞體系”或者英國人口中的“密西西比泡沫”的標準看法。勞拿走了所有的錢，回報給法國的不過是垃圾。他謀劃了一場長期的騙局，最后被揪了出來。

荷蘭藝術家發(fā)表的卡通畫

約翰·勞的體系不是天生就有缺陷的，約翰·勞本人才是有缺陷的。他失敗是因為他想要太多的權力，而當他得手的時候，法國的權力結構則意味著沒有人可以反抗，沒辦法創(chuàng)造必需的平衡。

羅斯福：金本位不是唯一選擇

金本位制度的核心是一條簡單的規(guī)則：只要愿意，任何人都能走進一家聯(lián)邦儲備銀行，用紙幣兌換黃金：每盎司黃金20.67美元。到了1933年，這條規(guī)則已經(jīng)成為美聯(lián)儲的麻煩。

此時的美國正處于歷史上最糟糕的銀行系統(tǒng)恐慌中。人們不僅僅沖進自己的銀行把儲蓄提現(xiàn)取出紙幣，他們還沖進聯(lián)邦儲備銀行把紙幣換成黃金。

3月初，恐慌抵達紐約，當時和現(xiàn)在一樣，紐約已經(jīng)是美國銀行體系的中心了。而此時的紐約聯(lián)邦儲備銀行就快要沒有黃金可以兌出，這種狀況被稱為“擠兌”。

因此，全國各地紛紛宣布了銀行假期，關掉幾乎所有銀行。大部分美國人沒法取錢了。這是美國貨幣歷史上的至暗時刻，在人們說到要鬧革命和終結資本主義的時候，在士兵們于華盛頓街頭架設機關槍的時候，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宣誓就任美國總統(tǒng)。

富蘭克林·羅斯福

美國的銀行體系也像是一大圈多米諾骨牌，每個人都緊張地環(huán)視四周，試圖洞察到任何搖動跡象。19世紀和20世紀早期，每十到二十年，就會發(fā)生全國范圍的大規(guī)模銀行體系恐慌，一旦人們開始搶著取錢，沒有銀行能活下來。畢竟存款人放在銀行里的錢并不是永遠待在那里，這些錢被出借給借款人。

同時，人們的開支更少了，原因是對未來擔心，想要存住可能存下來的一分一毫（同時，如果你認為價格會繼續(xù)下跌，等等再買是合理的選擇，因為東西在未來會更便宜）。流通貨幣的減少和支出的減少結合起來導致了價格下跌。下跌的價格讓借款人的狀況更加糟糕，又進一步導 致更多銀行倒下，這意味著流通的錢更少了，以此類推。

這被稱為通縮螺旋，它不是自然發(fā)生的，也不是對先前一波投機的必要糾正。這是由貨幣本身導致的嚴重的，同時也完全可以避免的經(jīng)濟災難。是美聯(lián)儲和它管理下的金本位制度導致了大蕭條。

就任日上，羅斯福最著名的一句話應該就是對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銀行擠兌的完美回應 ：“我們唯一值得恐懼的就是恐懼本身。”在巨型銀行擠兌潮中，恐懼本身正是最核心的問題。

一個周末，羅斯福發(fā)表了第一次全國廣播講話。這是對美國來說極其重要甚至事關存亡的危急時刻。人們正認真地討論著資本主義的崩潰，美國農(nóng)民正因為下跌的價格公開抗議。

新總統(tǒng)在廣播里說：“我想和美國人民聊幾分鐘銀行?！比缓螅谖C之中，他給這個國家就銀行和貨幣的運行機制進行了非?；A的啟蒙?！笆紫?，我想說明一個簡單的事實，當你往一家銀行里存錢的時候，銀行不會把錢收在一個保險箱里，銀行讓你的錢流動起來，讓工業(yè)和農(nóng)業(yè)能持續(xù)運行。因公眾的信心下跌，導致民眾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對銀行進行了大規(guī)模擠兌，把銀行存款換成現(xiàn)金或者黃金，這次擠兌如此嚴重，以至于最穩(wěn)定的銀行都沒法拿出足夠的現(xiàn)金來應付需求。”

富蘭克林·羅斯福

羅斯福指出，聯(lián)邦官員們現(xiàn)在正在檢查國內(nèi)的每一家銀行。那些穩(wěn)定健康的銀行也就是絕大部分銀行會重開。更重要的是，羅斯福想要打破導致一個接一個擠兌的恐慌循環(huán)?！爱吘?，在對我們的金融系統(tǒng)的重新調整中，有一個元素要比現(xiàn)金重要得多、比黃金重要得多，那就是人民 的信心……讓我們聯(lián)合起來對抗恐懼……團結一致就不會失敗?！?/p>

羅斯福明白，錢之所以是錢，是因為我們相信它是錢。當人民對銀行的信心不再，他們就不會覺得自己的存款是錢了，所以他們以紙幣的形式把錢取出來。當他們對紙幣失去信心，就把紙幣換成黃金。這些變化不是中性的。每一步，從存款到紙幣，從紙幣到黃金，美國倒退到了一個錢更少、運行得更差的世界。這正是羅斯福試圖糾正的倒退。

第二天，銀行開始陸續(xù)重開。再一次，人們在銀行外排起了長隊。但這一次，他們不是去取錢的，而是去存錢的。這是銀行擠兌的反面！銀行假期和總統(tǒng)的爐邊談話起效了。一旦人們信任銀行，就把手里的紙幣變回銀行存款，因為他們又一次相信銀行存款就是錢了。隨著一家接一家的銀行重開，銀行假期逐漸結束了。

羅斯福意識到了金本位制度一點都不自然，它和其他很多貨幣制度一樣是人造的。金本位制度是人們做出的選擇，哪怕他們沒有意識到這是自己的選擇。

羅斯福了不起的天才在于簡單地表明：我們有別的選擇。

富蘭克林·羅斯福

戴偉：比特幣的誕生

1998年，一個名叫戴偉的程序員提出了一個顛覆性的建議。也許我們不需要一個單一的、位于中心的中間機構來管理賬簿，也許我們可以讓所有人都來管賬。創(chuàng)造匿名電子現(xiàn)金的方式是讓所有人在任何時候都可知道所有信息 ：每一筆余額、每一次付款、每一個時刻都清清楚楚。

“每個參與者持有一個獨立的數(shù)據(jù)庫，其中記載了每個假名名下的錢。這些賬戶共同決定了錢的歸屬?！贝鱾懙?。他把這個系統(tǒng)稱為b-money。為了保持匿名，大家的賬戶不是掛在真名下的，而是在由字母和數(shù)字組成的密碼化名之下。

加密朋克們互相交流著戴偉的想法。一些人基于這個想法建立了系統(tǒng)，其中一個人把某個系統(tǒng)命名為“比特金”。

比特幣基于所有人參與管理的賬簿運行。當愛麗絲想給鮑勃5個比特幣的時候，她會發(fā)一條消息給所有人，就像b-money 一樣，使用的是自己化名擁有的密匙：“親愛的各位，我正向鮑勃支付5個比特幣?！敝缶W(wǎng)絡上的所 有人就會在共用的賬簿上更新，再把比特幣轉入鮑勃的賬戶。

一直以來，金錢在任何地方都是基于信任的?，F(xiàn)代貨幣建立在對發(fā)行貨幣的政府的信任上；比特幣也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但比特幣的夢想是你無須信任一個政府，或一家銀行，你只需要信任這些代碼就可以了。

在對銀行的信任位于低點的時候，比特幣似乎解決了這個要信任別人才能讓金錢能用的問題。你需要做的不過是相信代碼。

《黑客帝國3：矩陣革命》

回顧歷史，能觀察到金錢所處的長期相對穩(wěn)定的狀態(tài)，然后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突如其來地發(fā)瘋。可能是某個狂野天才有了新的靈感，或者世界發(fā)生根本性變化以至于需要一種新的金錢，也可能是一次金融崩潰導致金錢的存在性危機。

結果就是金錢的基本概念，即“什么是金錢，誰有權定義金錢，以及金錢能做什么”，發(fā)生巨大變化。

金錢像是人類的一場游戲，游戲規(guī)則還在不斷改變。它潛移默化地塑造了我們的日常，因為每個人都是身處其中的玩家。

“為什么而搞錢，又為什么而快樂，搞錢到底有沒有上限，多少錢能讓自己快樂......”，這些或許是每個玩家都會思考的問題。

快樂玩家杜尚曾給出自己的答案——“生存的關鍵主要是看花多少錢，而不是看掙多少錢。我有的資本只是時間，而不是錢?！?/p>

理想國新系列

· 知識打開生活

在本系列中，你將看到：與我們生活密切相關的話題：邏輯，傳播，法律，人生哲學，佛學思考，動物倫理……你將讀到：國內(nèi)外不同領域的專業(yè)學者將用通俗的話語，清晰的結構，以及有趣的生活視角，來幫助你打開新的知識領域，同時打開新的思考與生活方式。你將摸到：前言獨特的設計，輕巧適手的開本，柔軟護眼的紙張。

Illumination 01

《金錢星球：錢如何塑造我們的日?！?/p>

[美]雅各布·戈德斯坦 著，李昊 譯

Illumination 02

《人性之鏡：動物倫理14講》

錢永祥 著

一本擺脫人類中心主義桎梏的深刻小書

以動物為鏡，

對待動物的方式，

映照出我們是什么樣的人

Illumination 03

《幸福10講：從蘇格拉底到薩特的人生哲學》

徐英瑾 著

Illumination 04

《人生解憂：佛學入門40講》

成慶 著

Illumination 05

《生活在媒介中：傳播學100講》

劉海龍 著

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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