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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即大道,阿祥有至情

2016-10-14 10:16:23  來源:

  他叫洪善祥,是從南通來的,他是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年輕藝術家,以后你們有空,可以經常來北京宋莊他的畫室看看,欣賞或者收藏他的作品!

  這是當年趙之謙捧紅吳昌碩的一段話,我只是把吳昌碩改成了洪善祥,將地點也改了一下而已。

  至此,我禁不住對空頷首微笑。

  原因有三:一是洪善祥會不會像吳昌碩那樣,得到像趙之謙這樣一個功成名就的大師的提攜呢?二是,洪善祥會不會因了這樣一個契機,頓開心門,名噪京城,洛陽紙貴呢?三是,氣象極似吳昌碩的洪善祥,他的書法、繪畫、篆刻里怎么找不到一點吳昌碩的蹤影呢?他的書氣、畫氣里的金石工夫達到了何種程度呢?

  用吳昌碩八十歲高齡時評價潘天壽的話就是:阿祥的畫有自家面目,這就好。你們不能老是同我的面目一樣……阿祥學我最像,跳開去又離開我最遠。大器也。

  這段話只要把阿祥,也就是洪善祥改成阿壽,就是當年吳昌碩評價潘天壽的原話了。當時潘天壽的名字叫潘天謹,因了吳昌碩將他喚作阿壽,便將潘天謹改成了潘天壽了。

  只是誰來喚洪善祥為阿祥呢?如時空真如佛經所言的是一時頓現(xiàn),那么,喚洪善祥為阿祥的必定是大師吳昌碩了。

  風波即大道,塵土有至情。這是當年吳昌碩送給王一亭的一副對聯(lián)。我想現(xiàn)在沒人敢出來自比王一亭,也沒人能像趙之謙和王一亭推吳昌碩那樣至情至真地推一個藝術家了。

  為什么呢?不是今人不如前人了,而是今人沒有那樣的氣量,也沒有那樣的智慧了。今人很難悟出風波即大道,也無法將風波演繹成大道了。但洪善祥要想成為一代宗師,這個大道必須經由風波而成。

  這句話有極深的禪意在里面,也不止是禪意,當中還有很玄妙的禪機,待日后我們驗看便知。

  談洪善祥必須要談吳昌碩,不只因為他們氣息相同,藝術追求相近,還因為他們有一點正好相反。說起來十分有趣。吳昌碩面如女相,只有痣上有三根胡須,自娛為“無須吳”。而洪善祥卻是個美髯公,他那一捧黑亮的胡須配他那白凈的清秀面容,加上一襲白衣,宛若仙人。

  每次見到洪善祥,也自然就會想起與吳昌碩有關的那些藝史佳話。風波即大道,塵土有至情,吳昌碩將此句贈與王一亭是很合適的。王一亭信佛,完全能夠領悟當中的深意。而對于吳昌碩來講也許是因為他也感到了有一種如如不動的東西存在著,就如金石氣一般……也許金石氣便是其至情所在吧?

  洪善祥書法、繪畫、篆刻三藝并精,繼承和發(fā)揚了清末海派筆墨大家的金石風格,如果用歐陽公美人遲暮的風韻來形容吳昌碩、任伯年、趙之謙、虛谷海派四大家的藝術境界,那么現(xiàn)居北京宋莊國際藝術區(qū)的五十歲的洪善祥的書法、繪畫作品,應該是成熟少婦的風韻了吧。

  1911年吳昌碩從蘇州移居上海吳淞,后于定居北山西路吉慶里923號。這一移,出現(xiàn)了吳昌碩的藝術新天地。1914年9月在王一亭的幫助下,吳昌碩的書法、篆刻展在上海六三園剪松樓舉辦,一代宗師就此在中國藝術史上粉墨登場。

  洪善祥2016年年初從南通移居北京宋莊國際藝術區(qū),何嘗不是這樣呢?他已經正試在藝壇上亮相了。只是之于他的王一亭還沒有出現(xiàn),將他喚作阿祥的人也還沒有出現(xiàn)罷了。

  所以每次和洪善祥接觸,都不能不想起趙之謙、王一亭、吳昌碩……潘天壽……

  每次和洪善祥接觸,也都不能不想起任寒秋、孫德庚、康平、錢庚冬、潘宗和、尤文絢、湯濟民、周俊炎、張德斌、徐善華、張步明、謝駿……這些人都是他生命中的貴人,是王一亭式的人物,是樂于喚他作阿祥而又沒有那個機緣的人物。

  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寫道:古今之中,唯南碑與魏碑可宗??勺跒楹?曰有十美:一曰魄力雄強,二曰氣象渾穆,三曰筆法跳越,四曰點畫峻厚,五曰意態(tài)奇逸,六曰精神飛動,七曰興趣酣足,八曰骨法洞達,九曰結構天成,十曰血肉豐美。是十美者,唯魏碑南碑有之。

  這是對吳昌碩等碑派、金石畫派最全面的詮釋,也是品讀洪善祥書畫作品的最深刻的印象。

  如果吳昌碩仍然健在,那么,見到洪善祥會怎樣呢?

  吳昌碩一定會說:阿祥……阿祥……阿祥……

  洪善祥筆法剛勁有力、豪放、曠達,如荒谷里的野馬奔騰,如野海岸邊的千浪壁立,如大漠里的滿天雷霆,又如萬千梵音齊鳴……

  洪氏書畫超人的大氣象、大氣概,如山洪沖出峽谷般,千回百轉地奔入大海。

  洪氏書法作品,超出了匠心獨運的規(guī)定性,橫涂豎抹,一一自然。不是閉月羞花的少女,也沒有以色事人的纖柔美女的媚態(tài),也不是美人遲暮的那種千般的風韻和萬般的老辣,有的只是成熟少婦般的韻致和言說不盡的馥郁。

  洪善祥的書法作品不是遲暮美人那般漫無節(jié)制,而是少婦的放縱而又理路嚴謹、恣肆卻又嫵媚萬千,別有一種奔放、蒼勁和豪邁。所以說洪氏作品的質樸、雄渾、蒼茫、寬博、氣勢恢弘、疏散恣肆、圓渾凝重,是遠非小家碧玉和遲暮美人所能企及的。

  洪善祥把《漢祀三公山碑》、《張遷碑》、《乙瑛碑》、《石門頌》等漢碑、眾多金石原件及拓本、石鼓文、作為主要臨摹對象,一門深入后,廣收博取,片刻不離。說到這里,我們有必要說一下,何為風波即大道呢?用洪善祥的經歷很好說明。在書法上,先專注一家,這是進入書法的門里。有句老話說:入得門里,始見風光。專注一家,也就是佛家講的一門深入。一門深入,長時薫修,有了成就,在佛家講就是獲得根本智了,也就是說你發(fā)現(xiàn)你已經是大海了。其實你本來就是大海,可是如果不經過一門深入這樣的磨練,你并不知自己就是大海。有人可能會認為專注一家就好比一個水泡形成了。盡管只是一個水泡,但它已經具足了水性,它可以是杯子里的水,也可以是大海水。其實這種認知并不確切。專注一家,也是專注眾家。一家也是眾家。一家是整個大海,眾家也是整個大海。不增不減。所以風波也是大海,大海也是風波,而且每陣風、每個波浪都是大海的無盡風光。

  有一個時期,洪善祥還以《好大王碑》為宗,一臨就是數(shù)月,之后又遍臨眾碑。臨漢碑時的飛白,在臨《好大王碑》時貫通了下來,那是他取了《好大王碑》方圓的筆法。這樣的融合使他的書氣更加地收放自如、疏簡開張、跌宕奇逸。形成了他自己的筆墨氣象和美學趣味。這就完全可以說明入得門里,才得見風光。專注一門,看著是先做個水泡,其實就是大海本身。真入到門里了,突然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你自己原本就是大海,你也就知道了風波即大道。

  清人有云:凡欲學書之人,工夫分作三段,初要專一,次要廣大,三要脫化,每段三五年火候方足。

  初取古人之大家,一人以為宗主。門庭一立,腳根牢把,朝夕沉酣其中,務使筆筆相似,使人望之便知是此種法嫡,縱有諫我、謗我,我不為之稍動,常有一筆一畫數(shù)十日不能合轍者,此際如觸墻壁,全無入路。他人到此,每每退步、灰心。我于此心愈堅,志愈猛,功愈勤,一往直前,久之則有少分相應,初段之難如此。

  此后方做中段工夫,取魏晉唐宋元明數(shù)十大家,逐字臨摹數(shù)十日,當其臨時,諸家形模,時時引入吾胸,又須步步回頭顧祖,將諸家之長默識歸源,庶幾不為所誘,工夫到此,悠忽五六年矣。

  至末段則無他法,只是守定一家,以為宗主,又時出入各家,無古無今無人無我寫個不休,到熟極處,忽然悟門大開,層層透入,洞見古人精奧,我之筆底迸出天機,變動揮灑,回想初時宗主不縛不脫之境,方可自成一家,到此又五六年。

  洪善祥正是依此路而行的,而且一絲不茍,廢寢忘食??此拈L相,翩翩一公子,浮華一些才合常理,但他卻老實而執(zhí)著,一步一步地,盡得天機,令人感佩。

  洪善祥似野鶴閑鷗般,儀態(tài)自具地從初段走入中段,總有一天他會波瀾壯闊地、自然而然地脫化而出,當涂則涂,當抹則抹,縱橫馳騁,涂抹自然。

  品洪氏書法每天都有進步,取勢自然,章法氣勢恢弘、雍容古雅,既得力于他疏簡開張、跌宕奇逸的結字方式,也得力于他書法作品獨有的雄偉宏大和粗礫斑駁。觀之,令人心開意朗。

  洪善祥的書法作品,每一筆都有極強的沖擊力,點也好,橫也好,豎也罷,如墜石、如陣云、如萬歲枯藤,點畫之間,以勢取勢,盡善盡美盡自然。

  行致此,已經很壯觀了。但洪善祥一點兒也沒有停下來歇一歇的意思。他極度謙虛,總覺得自己技不如人,需不停地努力才可以。他對書畫藝術的虔誠已如宗教一般,狂熱、恭敬、終生奉持。在他躬身前行的身影上,我們也許可以體會出塵土有至情的境界來。也許洪善祥走著走著,就同喚他作阿祥的大師相遇了。再也許洪善祥走著走著,自己就成一代宗師了……風波即大道……(邊云嶺:作家,中國著名書畫評論家。)

關鍵詞: 風波 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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